书评加来道雄超越时空小池以外后附思

2023/1/22 来源:不详

持在我手中的,是一本厚重且外观色彩单调的书。

居于上部的英文书名“Hyperspace”首先闯进了我的眼帘。“Hyperspace”辅以平行宇宙与蛀洞的概念图片,加之其四百页厚的体量,使得本书乍一看仿佛国外艰深晦涩的物理著作一般。其旁,似乎有面嵌在二维中无形的语言镜子,将书名译作中文,按相反的布局映在下面。厚重的青蓝色条带横贯书籍,顿时把我和那封面上的“平行宇宙空间”隔绝开来,打断了我的无边遐思。这便是我拿起《超越时空》的第一感觉。

超越时空之感(图片来源网络)

翻阅未几,我竟发现小时曾读过的段落:浅浅水池中的鲤鱼在常识的宇宙中生活,“科学家”杜撰着不可证实也不可证伪的名词,解释着宇宙公理。忽有一日,“科学家”到了小池之外,惊诧不已,而返回后叙述经历,却遭到了群鱼的怀疑和鄙视。不知他人是否也有与我相同的感觉——在一本书中发现自己曾无意阅读过的字句段落,恰如老友重逢。从此亦知,本书一些生动通俗的段落或许早已飘落到我们童年的云彩里去了。浅浅的小池,一群曳尾的鲤鱼,倾盆大雨中浮动不定的睡莲,驻扎在我们记忆的一角,告诉我们所见所知或许不是恒常。

平面与阶梯(图片来源网络)

《超越时空》作为一本经典的科学读物,其影响是超越时空的;其从高维理论源头望向来日文明,其内容也是超越时空的。超越时空,是不故步自封,是对美的追求,是加来道雄对引入高维理论进而促进未来文明发展的乐观展望:

“当未来的科学史学家书写这段漫长历史的最后一篇时,他们很可能会记录着:决定性的突破是三维或四维常识性理论的失败以及超空间理论的胜利。”

01皮奥夏人

“语言是存在的家,人类栖居于语言之乡。”

语言或是人之为人的关键之处。单纯的声调只能传达单一的、固定的信息,而语言则是丰富且不断更新的,可以传达更加复杂、即时的内容,并给人类带来了象征性的思维。而在近代技术发展之前,纯粹的语言(声音)无法留存,文字渐渐应需而生。然而,正如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所言:

厌倦了所有带来词的人

词并不是语言

我走到那白雪覆盖的岛屿

荒野没有词

空白之页向四面八方展开!

我发现鹿的偶蹄在白雪上的印记

是语言而不是词。

无言之语(图片来源网络)

文字并不能代表语言。然语言是有先验性的,当某事某物被表述、被意识,这某事某物就已是你所参与而成的了,而你却并不能意识到这一过程。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的经验常常是不准确的,且其本就具有局限性。然一般常识往往来自于经验,却更加根深蒂固。随着人类文明以指数速率向前发展,常识不断被追问,甚至被推翻。加来道雄第一句便是:“科学革命,顾名思义,是向常识挑战。”

而我们的科学探索却也有可能走向反面。往日之识与经验之思既不可依,便尽拿实验结论和现代仪器测出的数据为靠。可见可测方才存在,反之则是心智不可达之处,便无可奈何了。我们的科学正被潮水般的实验所绑架,在铺天盖地的数据中迷失。实际上,这也是在坚守一种常识——现代科学的常识——同为皮奥夏人罢了。

这或是多数人立时想到的大型科学仪器

正如贯穿全书的大理石与木头之争,真正的科学是不断被推翻且不断演进的。皮奥夏人便成了新观念的阻碍者。依凭着常识根深蒂固的强大力量,其势同黑云翻墨,辩词如白雨跳珠,而无论如何,最终唯被吹散而已。科学革命与政治革命同样激烈,不过是没有硝烟。每一次科学革命,都是对原有意识方向的调整与纠正。意识层面之物与物质层面之物大为相异,不腐不朽,沿袭存在,积累日深。政治革命都难彻底,又岂是科学革命呢?

我们为什么不想挑战常识?或说,为什么不敢、不愿挑战常识?我们安于稳定,对常识的挑战会引发精神层面的不安,引发一系列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不适的,甚至是痛苦的。就如小池中的鲤鱼,如果跃出水面的科学家最终使得群鱼都相信了此宇宙外还有一个完全不同、完全陌生的大宇宙,且不论原有科学体系的崩塌,它更使群鱼意识到自己正置于一个拥有不确定感的世界中,这种慌乱难以估量;这种动荡则是长期的,并对一切文化产生深刻影响。

如若因之自行蒙蔽双眼,溺于原有的、虚无的稳定之中,便是保守而愚昧之辈了。加来道雄在自己的研究困境中,曾回忆起《四签名》中福尔摩斯对华生说的话:“我已经对你说过多次,当你把绝不可能的因素都排除出去以后,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不管是多么不大可能的事,那就是真相。”

02天地大美

宇宙是精巧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打破平衡,使之褪去生命之美。生命机体亦是精巧的。小到细菌摇摆的鞭毛之下,大到多细胞生物生命的整体——甚至有些生命体中精巧的部件,都是现代科技无法复刻的。生命与外部世界交织的生态更是微妙的,俗语中讲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恰是如此。我们不仅是我们自己,我们是庞大而和谐系统中之涓滴;实际上更不止于此。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在生态球快递包裹中的寄语便解释了这般不同:“一个新的世界随着快递一同到来,易碎轻放,包裹上这样标着……地球就像这个小世界,我们就像里面的小虾。但有一点不同,我们可以像个养不好虾的粗心主人一样,将自己和地球毁灭。”

生态环境(图片来源网络)

反观工业文明的种种产物,纠缠且纷繁的电路,参差而刺耳的齿轮,易朽而复杂的管道……我们的造物是如此效率低下、粗糙易朽,既无自然之美,也无几何之美。在刘慈欣、特德·姜等人的科幻作品中,高等外星文明的飞船都是完整的几何体,在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人工的痕迹,犹如宇宙遗忘在茫茫之中的几何原体。《超越时空》中介绍的“超立方体”也有同样不可思议的性质。我们未来的工业设计会走向何方?“简”或许是重要的话题。当我们可以实现“简”的工业设计时,大抵已抛却了冗杂的器件,效率提高,对自然的理解升华到单纯的美与和谐,而非“效”与“利”。

天地之美不仅如此。加来道雄不断强调,自然规律在高维空间表达时会更加简洁而优美。在这世上,你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世界上的一切物质纷繁复杂,物质的本原困扰了人们两千余年;众多粒子在CERN的原子对撞机中现身——这世上纷繁复杂的一切都将在高维空间溯源。根据超弦理论,这一切的物质不过都是由弦的振动产生的,天地宇宙间回荡着它的交响乐。那是创世的声音,也是生命的声音。

即便是没有超弦理论的时候,科学家们也在为“万物至理”努力着。“万物至理”的表征便是简洁、对称与优美。但美是必需的吗?实际上,两千多年前,我们开始科学思考,并不是为了咏叹天地大美,而是为我们解答为何如此。

03技术乌托邦

在本书的序言中,加来道雄就对技术实用性方面的影响作出思考:

“……在过去仅仅是利用了四种基本力的一种,就不可逆转地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把我们从古代的无知和贫困、前工业社会提高到现代文明。在某种意义上,甚至人类社会的全面发展都可以用一种新的眼光来审视,即人类渐次掌握了四种自然力。文明史随着这些力中的每一种被发现和掌握,而经历着意义深远的变化。”

科学的苹果与E=mc(图片来源网络)

高维理论实用带来的影响更不可小视。高维理论绝不仅仅是一个能达成“万物至理”的学术理论,因为,其中爱因斯坦最简单的实用成果乃是原子弹,而它背后的质能方程是如此简单,令人难以置信。原子弹,或者说核能,已经改变了人类的命运。从这一意义上说,引入高维已经成为人类历史上至关重要的科学发现之一。

而抛开科学而言,引入高维也对文学艺术等领域产生了重要影响。科幻中的平面国度、第四维幽灵,艺术中的立体主义、表现主义与透视,哲学的新分支通神学,此般种种都来自第四维的影响。关于第四维的纷争甚至渗透到了布尔什维克的政治生态之中。意识的变化发展绝不会停留于某一领域之中,其将如烟雾散入寸寸空间。

向高维理论实用性的更远处展望:我们未来如何看待宇宙?要不要面对地外智慧生命?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又如何与之接触呢?在加来道雄的表述中,“主宰”是未来人类与宇宙的重要关系。而愚以为不然。

首先,“主宰”有一定的控制、侵略之意,人正是这地球的主宰者,然地球今之千疮百孔人所共睹。其次,私以为一个文明的生存与发展,是两个相关而不相同的命题。在漫长的历史时间里,单纯的、无制约的主宰易使人迷失其中而不自知,那最终存在的还是“人”吗?由之发展出的还是人类文明吗?

对于接下来的问题,加来道雄与另一位科学家戴森表示否定。血腥的殖民主义历史为回答这个问题给出了相对恰当的类比:两个不平等文明的交锋,往往对其中的弱者带来灾难性的影响。而从科学家们对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认识来看,我们也是捕食者,但也应当警惕所遇上的地外智慧文明也有可能是从捕食者进化而来。

加来道雄对科学未来的发展是乐观的,认为人们终将从高维之中寻到科学的尽头,达到人类科学的“奇异点”。同时,他也指出,“文明的兴起并不以技术和知识的稳定而必然的发展为标志。历史告诉我们,文明的产生、成熟和消亡有时候是无规可循的。在未来,人类也许会打开技术恐怖的潘多拉盒子,这些技术恐怖从原子弹到二氧化碳,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不幸的是,大多数人基本上都忽视或未意识到面向我们的潜在灾难。”当前的人类正处于技术的乌托邦之中,加来道雄对文明兴衰的论述是值得我们倾注目光的。

04第一性之辩

在大多数人的常识之中,“物质第一性”似乎是不可动摇的。寻找物质源头、宇宙创生的重担便落在了科学之肩。而科学只能解释“从有到有”的问题,那么元初从何而来?正如神学家无法向儿童解释上帝的母亲是谁,正如画家不得不抹去亚当夏娃的肚脐,我们无法通过科学的方法证明“从无到有”,在这个层面上就难以追溯元初。

而若抛下这个问题,更奇异的问题便来了。人拥有这世间最高的智慧,我们既能知晓它的零枝碎节,又有能力去探索世界的内在规律。如若有一日真的掌握了万物至理,一切可以由一个规律、一个精致对称的公式解释,这不仅是科学有尽,更意味着,我们也可以根据这一个公式,创造一个世界。那么又怎么知道,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不是由另一个智慧所造呢?当前的数字技术如此繁荣,有了本真的规律,又有何不能用代码敲出一个世界来?我们如何证明我们不在虚拟世界之中?若如此,世界还是物质第一性吗?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的常识中还存在着“因果律”。我们认为,光在任何介质中走的路线都是最短的;然而,费马时间最短定理却在一定意义上逆之而行。仿佛光存在意识,在出发之前便已经选好了所需时间最短的路径,在最合适的位置进行运动。这便是“果因律”的一个例子。“果因律”更著名的例子便是双缝干涉实验和薛定谔的猫——其有无数概率,然而你的观测竟然决定了被观测事物的状态,被观测事物恰是在你观测的那一瞬间坍缩到一个可能性之中。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宇宙谁最先观测?谁是第一意识呢?

人类文明史上,曾有许多闪耀的文明都消失了,走向无尽的熵增,化为废墟与尘土,藏于大漠或茂林之间。最终的结局并不是至关重要的,而“有幸得到能领悟自然之最终奥秘的智慧,才赋予生命充分的意义。”

《超越时空》思维导图(作者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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