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开花待到花开如满月李文立之时令开花
2024/1/14 来源:不详01从小我就无师自通地画两种简笔画,一种是侧面人像画,一种是莲花的线条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在我的书本上、作业本上见缝插针地画这两种图样,日臻熟练,惟妙惟肖。或许这种灵感来自母亲的剪纸样子,或许来自天生,有些爱是与生俱来的。我不停地画着,用磨秃的铅笔,从家乡画到异乡,从少年画到青年。世间的事情总是有缘由的,不知不觉间会影响你的生命曲线。不经意间,我按照侧面人像画找到了我的爱人,那是一个有着挺直鼻子和丰厚嘴唇的形象,当我第一眼见到我的爱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的灵魂触电,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前世姻缘吗?至于莲花,我不停地在我的书本上,用寥寥数笔画各种姿态的莲花,想象那是佛与观音的宝座,想象着他们在世间普度众生,我的莲花,在无形与有形之间托举着呵护着我的生命。在二十岁之前,我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莲花,但是我的简笔莲花却将莲花画得绰约多姿,莲花的脉络,荷叶的曲线都惟妙惟肖,以致有人问我养过莲花没有?我不能回答我还未见过莲花,我爱莲,莲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生命里生长着,我的心就是一朵盛开的莲花,每个人的心里都盛开着一朵莲花,只不过人们视而不见,“心”字的甲骨文就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在我的印象里,莲花都是生长在南方的,像乐府诗歌里写的那样: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收音机里听到在大连的普兰店挖掘出了千年的古莲子,古莲子还能重新发芽开花,太神奇了。有一首歌也唱到古莲也能开花,于是对莲花多了一些敬畏,这是一种即使地球毁灭也能盛开的花。但是我还是一直无缘与莲花见上一面,爱莲,寻莲,就像在人海中寻找自己的真爱一样,需要一定的天机和因缘巧合。我不急不躁,等着与莲花相见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我在《诗经》的“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里画莲花,在众多的唐诗宋词选读里画荷花,在《爱莲说》里画荷花,在《芙蕖》里画荷花,在《荷塘夜色》里画荷花。02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燕都求学。有一日,听见有人说在新建的凌河公园里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凌河公园是河东湿地新开辟出来的公园,荷花也是新栽种的,荷花池就在公园入口不远处。这些初来乍到的荷花改变了我对荷花以往的偏见,我知道荷花是一种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栽种的一种水上之花了。甚至在寒冷之地,荷花也可以聘婷袅娜,只不过我所在的乡村里没有人有种荷花这种雅致和闲情罢了。那时候,燕都凤凰城以河为界,城西为都市,城东为乡村。河上有三座桥,连接彼此,最古老的桥是伪满时期建造的水泥桥,纤细单薄,好像风吹即倒。而在城市中央大街建造的石拱桥叫东大桥,它曾经是这个城市最显著的标志,我曾经无数次行走其上,就是为了能看到更远的风景。而在伪满水泥桥旁建的南大桥,是在我们要离开这个城市时才建成的,我还特意去看望那两座相依傍的石桥,如今他们都已成为陈旧的风景,时光一晃儿三十年。桥方便了两岸的人们,也让“凌河竞渡”这个古老的景致消失。我更多的时候不是从桥上去河东,而是淌过大凌河直接去凌河公园。那时节,如果不是雨季,大凌河河水都不是很宽很深,从河对岸远望蔚蓝而深秀者,就是凌河公园,我们一班同学曾集体去那里划船,一群旱鸭子,将船划得东扭西歪,不走直线,甚至险些翻船,可是心海里却荡漾着爱的涟漪。我们划船时,荷花还没有开,荷花开时,我们放暑假了,错过了花季。等我拉着同学于建辉淌过黄泥汤子一样的大凌河去看荷花时,荷花已经濒于开败,但是站在岸上,我依然被那些袅娜的粉红色的花朵感动得心花怒放了。那就是我想象中的莲花,她们的柔弱的姿态,她们娇嫩的黄蕊,她们亭亭玉立的莲蓬,那就是我反复画着的素描。为了靠近荷花,我与划船采莲蓬的老大爷商量,可不可以把船划到荷花深处,老大爷同意我们的请求,但是必须付给他一元钱。我将一元钱交给老大爷,他把我们摆渡到荷花深处,我并没有听从周敦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古训,用手触摸了莲花粉红色的花瓣,丝绸般的润滑,亦像蓝色天鹅绒般的神秘,荷花的清香立刻盈满我的肺腑。在那样的晴朗午后,公园里寂静无人,我与于建辉大口大口地吸允着荷花的芳香,彼时彼刻,年轻的心充盈着一种自豪和幸福,心儿仿佛生出了翅膀。我终于看到荷花了,是在一个快要留得枯荷听雨声的季节,荷花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是诗人写的小荷,真的很小,或许是莲花池过于宽大,或者是田田的荷叶过于茂盛,总有一种绿肥红瘦的感觉。我记住了荷花看似娇柔实则刚直的姿态,从此再画荷花,仿佛似有神助,现世的荷花与心中滋养的荷花合二为一,形神兼备。那个荷花池,在我多年后重回燕都凤凰城时,依然还在。城市新体育馆的最初设计方案就叫“荷塘夜色”,是仿照国家大剧院的水上模式设计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改了设计方案,方案为飞碟造型。新体育馆开工时,我们一众人马去奠基。我隔着栅栏远远地看见那些田田的荷叶,想如果荷花再开,我看着就方便了,站在飞碟造型的体育馆里就可以看见那些临风飘举的菡萏了。我的想法并没有实现,新体育馆还没有建起来,荷花池就被全部挖起来,那里也要建一栋高高的大楼,整个凌河公园都要建起高楼大厦,城市在东进西扩北展,如今已经没有城市乡村的界限了。荷花池里再也没有让我日思夜想看到的荷花开。03最美的荷花在孙犁的荷花淀。那是被孙犁写成一个流派的荷花。我在重新回到燕都凤凰之城浴火涅槃之前,与原来单位的几个哥们儿驱车前往荷花淀。在旅途中,我想到一个散文的题目:到处都是一样的村庄一样的人。可是始终没有动笔。此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拜访一下孙犁的故居或者他的纪念馆之类的,我喜欢孙犁的文字,那种浸透着荷花清香的文字。荷花淀那透凉清澈的湖水,那密密麻麻丛生的蒲棒草,那此起彼伏萦耳的蝉鸣,那善于表演捉鱼的鱼鹰,那扑鼻香的菱角……都不足以让人心动,只有那一望无际的荷花,浩瀚如海的荷花,那才是荷叶田田,荷花亭亭。我们荡舟于荷叶间,荷叶高出人头,荷花需要仰视,大朵大朵的荷花,姿态万千,在阳光的照耀下,透明,玲珑。我们行走于栈桥之上,恍如瑶池仙境,荷花与荷叶一样多,生命需要有一个用荷花与荷叶的清香涤荡心灵的过程,在荷花与荷叶之间,人的肉身轻盈了,灵魂出现了,一切的凡尘俗事都抛于九霄云外,只有心花怒放。此行的遗憾是我并没有拜访到与孙犁有关的旅痕与故居,也没有在荷花淀买一本关于荷花淀的书籍,倒是吃了一顿丰盛的荷花宴。买了一只被透明的玻璃包裹起来的鸣蝉,蝉是永生的。在荷花淀,我还看到了各种奇异的荷花或者莲花,有一个区域专门展示各种来自不同地域的莲花和荷花,我们去的时候,那些花开得正盛,睡莲和大王莲,都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莲花,我还是比较喜欢传统意义上的莲花。回来时,我们登上了残破的金山岭山城,远望那合抱的群山恰似莲花盛开。这些年,我还拜访过颐和园的荷花,海南南山寺的荷花,珠海圆明园的荷花,丽江的荷花……凡有荷花处必有我的旅痕,我循着那一径芳香去,染一身的清香高洁,净化着自己渺小但是高贵的灵魂。04人们往往忽略自己身边的风景。其实,在我们的身边的街心公园也有一个荷花池,小池不盈百尺,中隆石桥。我不记得他们在我在燕都求学时是否存在,或许它一直是被我忽略不计的一个荷花池。我仅仅记得凌河公园的荷花,却不记得它,可能它是后来新开辟的。总觉得它是公园去掉栅栏,全部对外开放后才有的。人的记忆往往是靠不住的,有时候一个人容易美化自己的记忆,会包装自己的伤痛。我是最近两年才开始